街道上一片寧靜祥和，不難看出此時已是夜深露重。平民百姓們正酣睡著，白日裡孩童嬉鬧的玩意兒也都雜亂無章地丟放在路旁，沿街盡是空了的攤販，徒留布幔悄無聲息地在夜風中擺動，偶爾有一兩隻野狗徘徊搜尋著食物殘骸。
本該是個與往日如出一轍的夜晚，靜謐如耳邊掛上阻隔一切的簾，有的不過是樹葉摩娑、更漏滴答，但隨著遠方一座燈火通明的樓所傳來的喧囂聲，夜開始變得躁動。
十來名朝廷官員魚貫而出，顯是剛剛散會，有些人被架上了馬車送回府；有些則是抱著酒壺大聲嚷嚷，他們三三兩兩地成群，踏著歪扭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之中，；還有些清醒的人肩上扛著不醒人事的同伴們，遲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「妳們沒問題吧？」章靖慵懶地問道，她是今夜喝最多卻不曾醉倒的人。她看著眼前的四個人…正確來說是兩個人，因為另外兩個早已喝得爛醉如泥。
郭岳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男人，道：「這傢伙我送回去就行了，不過…」她不安的看了看戴驂，道：「妳要不要直接請李大人府上的下人們把他扛回去就行了？妳都快跪下了…」
戴驂背上正壓著一個醉暈過去的文官，她被他的重量逼得近乎如彎腰拾物的動作。「不…不行啦…這、這個樣子…不能…」她勉強吐出幾個字。
「好好好…」章靖道：「不能讓人看到他這副德性對吧？嗯…他酒量還真差。」
戴驂瞪了她一眼，「就跟妳…們說他不、不能…喝，妳們還…」
章靖聳聳肩，道：「我只是勸他小酌一口嘛…」
郭岳抹了抹汗。心想她哪裡是勸他小酌一口？那會子戴驂和鄭嬇在外頭認星星，她和林佟到好，抓緊了時機變灌了他兩壺酒，誰知才正要強逼他喝下第三壺時他便倒了下去，再也沒醒過來了。
「算、算了…時候…不早，我先走…」她艱難地邁開步伐，搖搖晃晃地朝李府走去。郭岳五味雜陳地目送著戴驂，心裡雖想去幫忙，無奈自己肩上也有個醉漢需要搞定，便和章靖匆匆到別，亦舉步離開。
章靖撇了撇嘴，後頭還有些人正嬉鬧著，顯是也醉得不輕，但她卻毫不理會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剛離去的兩對，不久，她嘴角泛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邪笑。
＊
「該…死…」戴驂扛著李墨馳，走了快一個時辰才到李府。為了不驚醒府裡的人，她還必須放輕腳步，慢慢地把他拖回房裡，因此又用去了不少時間。
她勉強在幽暗的房內找出燭台並將之點燃，正想著把李墨馳丟在床上就走人時，他卻醒了。
「唔…」他呻吟著離開她的背脊，身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，「好暈…」
戴驂冷冷的看著他，道：「瞧瞧你這副德性…不會喝就拒絕啊，幹嘛逞英雄？」
李墨馳搖了搖頭，想將意識甩輕，但難受的滋味卻一直侵蝕著他的腦部。
戴驂轉身在他衣櫃裡翻找，隨後抽出一套換洗衣物遞給他，道：「喏，換上。」
他愣愣地看著她手中的衣服，卻沒接過，反而張開雙手示意她幫自己換。戴驂瞪著他，道：「很好，擺起臭架子了嘛…換完就趕快滾去睡覺！」
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墨馳，不知該從何換起，只好笨拙地扯著他的外襦，正專心著，耳邊卻傳來他的笑聲。
她警戒地看了看他，抽回顫抖的雙手，「幹嘛！」
「…妳好笨。」他眼裡有著醉意，但更多的是笑意。
「閉嘴！」
她皺了皺眉頭，伸手打算繼續替他退掉外衣，卻突然被他擄進懷裡，只覺得兩腳騰空，一陣天旋地轉，身體已經倒在床上，上頭還壓著李墨馳。
她嚇壞了，掙扎著想踢開他，卻反而被他囚在床上無法動彈。
「小玉…」他低低喚著，醉眼迷濛地看著她，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臉：「晚安。」
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，從他身上的酒味中仍可搜尋到一絲清冷檀香，一時間她竟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，但李墨馳突如其來地俯身含住她的耳垂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。
他喘著粗氣一路吻向她的脖間，手還不忘撕扯她的襦衣。她驚恐萬分地扭動著，想掙脫他的束縛，卻反而被他囚得更緊，唇也越發狂亂地逡巡著。
「李…不…」她緊閉著雙眼，拼命地縮到床角，想躲避他那噪熱的唇舌。
李墨馳不理會她的哀求，兀自沉淪在她香軟的脖間。她的襦衣被他撕得破爛，一邊肩膀微微露了出來，就著燭光透出淡淡的紅晕。
纏綿間，他又吻回了她的臉頰，正當他要吻上她的唇時，他遲疑了。他迷濛的雙眼看著他身下發抖的女孩，電光火石間他的思緒突然恢復清醒，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麼，他敲了敲自己的頭，皺眉道：「……我喝醉了。」
她害怕的張開雙眼，看到李墨馳眼中不再有剛才的狂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那熟悉的冷冽，她鬆了口氣，但卻再也沒有力氣說話。
李墨馳仍壓在她身上不肯移開，戴驂推了推他示意他滾開，但他卻文風不動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。
他靜靜地打量著她，從她的眉毛、眼睛、鼻子…最後停在她的唇上。突然，他沒來由地說道：「我真希望不要酒醒。」
戴驂不解道：「啊？」
李墨馳不理她，自顧自地倒了下去，就這樣壓在她身上沉入夢鄉。
戴驂哭喪著臉心想：「那也不必壓在我身上睡覺吧！」
她並不敢踢醒他，深怕又激起他的醉意，那樣受罪的只會是自己。她深深地嘆了口氣，輕輕道：「晚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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